郦食其:文雅的不行,就来粗野的吧(2)


编辑:桐风惊心 [2010-3-14]
出处:国学论坛
作者:郭灿金 许晖
 

结果可想而知,正与郦食其喝酒的齐王听说韩信兵临城下,顿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,便恼羞成怒地说:“你他妈骗我啊!你明明说刘邦要和我建立良好的个人关系,可是刘邦派来的大军却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!做人怎能无耻到这种地步?如果你能阻止汉军进攻的话,我让你活着,若不然的话,我就要烹杀了你!”郦生知道这次被韩信给涮了,局面已无可挽回,就恢复了酒徒本色,咬牙切齿地说:“干大事业的人不拘小节,有大德的人也不怕别人责备。你老子岂肯替你游说韩信!”

于是,郦食其被齐王投进了滚热的油锅,如同一根油条。

多么圆满啊,郦食其以酒徒始,以酒徒终—虽然他更多的时候是个儒生。

【个性点评】

少年时代,我所就读的那所学校不知怎么就开始流行书签。书签的大小接近于今天新版的一元纸币,大概就是一毛钱一个的样子。清新的图案,清浅的格言,美观大方,惠而不费,它很容易就吸引了我们清贫的目光,同学之间热衷以之互赠—此物最励志。

当时,一个有些另类的书签吸引了少年的我:有些破旧的画面上是一抹淡淡的青色,充盈画面的是植满大葱的原野,葱叶密密麻麻。应该是暮春的景象吧,画面上的大葱已经结出了类似于蒲公英种子的圆球。几句诗就压在画面上:

出门何所见,

春色满平芜。

可叹无知己,

高阳一酒徒。

那时,我虽然不知道诗作者是谁,也不知道高阳酒徒是谁,但却被这几句诗所深深吸引。直到今天,我仍然不知道这几句诗到底为什么让我入迷,也许是“春色”背后的感伤,也许是“平芜”词义的古雅,也许是“可叹无知己”的矫揉造作迎合了少年的浅薄青涩,也许是“高阳一酒徒”的弃世姿态打动了懵懂的不解风情……于是,我买下并珍藏了这枚书签,郑重其事地在上面写下了“赠给自己”(这其中的矫情真令今天的我汗颜)。

几天前,那枚书签曾在不经意间从一本书中现身,依然是20年前的模样,历历往事如在昨日,而我已经不再少年。春色,平芜,知己,酒徒……已经不能让我有些许激动,只有逝去的青春让我扼腕慨叹。

细细想来,我的酒徒生涯就和“高阳”有关,“高阳”是个地名,距我谋生的城市不远。曾有半年的时间,我就被安排在那里“锻炼”。在那里我见识了花样百出的酒令,见识了怀着各种目的狂放饮酒的人们,在与人斗酒之中无意之间创造出了我自己的白酒纪录……

然而,两年前,我戒了香烟,两月前,我戒了白酒。如果说戒烟是一种自我了断,那么戒酒则是一种自我阉割。戒烟戒酒,让我彻底远离了曾经的圈子和曾经的迷梦,远离了不可思议的幻想和不可思议的虚妄,远离了耳热酒酣随意而为的佯狂,远离了宿酒醒来令人心悸的清醒……我要求自己:戒烟戒酒,不下围棋,做一个“完美”的人。我在全面收缩,我在努力活出“非我”。

我如果是从前的我,我会看不起现在的自己。

所以,我知道有两个我,一个是曾经嗜酒的我,一个是今天极力让自己平静的我。我爱我自己吗?我爱哪个自己?我想我不爱,哪个都不爱!

郦食其也不爱。

和那个书签相遇之后很久很久我才知道所谓的“高阳一酒徒”指的就是郦食其。郦食其是高阳人,其身份是儒生。秦末,儒生并不是一个多么正当的身份,因此,也就少了许多来自外界的约束和内在的收敛,所以,那时的儒生也是一群无可无不可的人,是啊,离“独尊儒术”的时代还遥远得很呢。郦食其是个儒生,也是个酒徒。用儒生的方式走不通的时候,他就用酒徒的方式,而用酒徒的方式走不通的时候,他就用儒生的方式。他做了一个精神分裂的儒生。

刘邦不喜欢儒生,但喜欢酒徒,郦食其的酒徒身份打动了刘邦,之后就用儒生的身份为刘邦服务。酒徒和儒生互为表里,这是时代的需要,也是刘邦的需要。

但是最后,这个酒徒兼儒生依然没有躲过被投进油锅的命运。

我刚才百度了一下那首诗,原来是高适的名篇。